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米開朗基羅 | 文藝復興三傑之才華洋溢的討厭鬼 (3) 大難不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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摩西和奴隸

《創世紀》繪畫任務結束之後,不到半年,教皇儒略二世就過世,隨著他的死去,在位時的金錢勢力也跟著消失,教皇的繼承人只好重新跟米開朗基羅簽署陵墓合約,大大縮減了原本的規模。接下來的三年,米開朗基羅難得沒有人打擾,可以專心的打造放在陵墓中的雕像,他先後完成了《摩西》和兩尊奴隸雕像。

後世想像的米開朗基羅工作+儒略二世探視圖 (公有領域)
後世想像的米開朗基羅工作+儒略二世探視圖 (公有領域)

 

摩西有個故事,在舊約《出埃及記》中,他帶領同胞以色列人離開埃及之後,走到一片曠野中,摩西說要上山去見神耶和華,並且告訴這些同胞們 :「你們要乖乖等我回來喔,有事情就找我的職代某某某。」交代完畢後,摩西上山找神meeting。想不到下山之後,看到同胞正在膜拜一隻黃金打造的牛,摩西覺得被背叛了,我辛辛苦苦的帶你們逃離人間地獄,結果我一不在,你們就轉頭去信別的神了? 一氣之下他把從耶和華那邊拿到的兩片寫著十誡的法版摔壞,並且把金牛給毀了。

米開朗基羅雕刻的《摩西》,就是摔法版之前氣噗噗的模樣。他皺著眉頭、雙唇緊閉,手夾著法版青筋爆露、肌肉充血,雙腳好像要站起來,準備要一拳ㄇㄠ下去的樣子。米開朗基羅把《摩西》雕刻的活靈活現,有傳言說,米開朗基羅曾經生氣的對著《摩西》雕像罵說 :「你幹嘛不跟我講話!」簡直是把《摩西》當真人看待了。

《摩西像》(moses)_米開朗基羅雕刻 (公有領域)
《摩西像》(moses)_米開朗基羅雕刻 (公有領域)

 

又一個被腰斬的任務

完成《摩西》跟兩尊奴隸像的米開朗基羅,正要繼續進行工作,突然又殺出了個程咬金。新上任的教皇是來自梅迪奇家族,「偉大的羅倫佐」的第二個兒子–利奧十世或翻譯為良十世(Pope Leo XGiovanni di Lorenzo de’ Medici,1475年12月11日—1521年12月1日,在位1513年3月19日到逝世),他跟米開朗基羅算是青梅竹馬,還記得嗎? 前面有講到米開朗基羅十幾歲的時候,在梅迪奇家族開設的雕刻學校練習雕刻,被「偉大的羅倫佐」賞識,讓他跟家人一起同桌吃飯,同年齡的利奧十世跟米開朗基羅,在那個時候就認識了。

下面這張畫是拉斐爾的作品,畫面中間坐著的是教皇利奧十世,左邊是之後也當上教皇的克萊門七世。

拉斐爾畫作《利奧十世》(公有領域)
拉斐爾畫作《利奧十世》(公有領域) 畫面中間坐著的是教皇利奧十世,左邊是之後也當上教皇的克萊門七世

 

教皇利奧十世為什麼這時候殺出來當程咬金,阻擋米開朗基羅繼續陵墓的工作啊? 因為儒略二世的姪子烏爾比諾公爵–法蘭西斯科·羅維雷,拒絕在一場戰爭中支持教皇,教皇氣的把他逐出教會,並且把烏爾比諾公爵這個位置轉給給自己的姪子。既然儒略二世的後代失去勢力,利奧十世也就不客氣喊停陵墓工程,並且對米開朗基羅說  :「陵墓有三尊雕像就夠了啦,來,替我幹活吧!」

他委託米開朗基羅打造佛羅倫斯的聖羅倫佐教堂的大門,還主動幫米開朗基羅解除儒略二世的工作合約,米開朗基羅因此被儒略二世的繼承人指責忘恩負義、收了錢不做事,讓夾在前任與現在教皇中間的米開朗基羅,非常苦惱。

這個聖羅倫佐教堂的正面裝飾,米開朗基羅繪製了教堂的立面設計圖,非常輝煌且壯觀,上面設計有小雕像和敘述故事的浮雕,委託案初期的設計階段,米開朗基羅就親自前往最愛的卡拉拉石場挑選大理石。10年前,他也親自到這邊挑大理石,要做前任教皇儒略二世的陵墓,但是因為當時這個案子被臨時喊卡,米開朗基羅也對上游廠商,也就是大理石供應商喊卡,讓卡拉拉石場的供應商對他很不滿。10年後為了新案子,米開朗基羅只好跟他們陪笑臉,並且請朋友幫忙說情,好不容易說服他們願意繼續跟他合作,幫忙開採大理石。

然而,新教皇利奧十世剛收服了一個城市,而那個城市就有產大理石,既然要用大理石,當然是用自家產的啊,還可以順便宣傳做廣告呢,於是教皇利奧十世,請米開朗基羅改用自家的大理石。但是米開朗基羅才剛和卡拉拉石場的供應商盡釋前嫌,現在又被要求要去新的礦場找大理石,他真是一個頭兩個大,無奈之下,他應教皇的命令過去新礦場探勘,這一舉動,卻惹怒了卡拉拉石場的供應商,覺得米開朗基羅該不會又要跟10前一樣拋下他們了吧? 於是他們群起抗議,並且集體罷工,拒絕處理米開朗基羅已經下訂的大理石。

而新礦場這邊,需要花大筆資金整修道路,才能讓大理石從山上被運到城市裡面,這一筆鋪路的費用,沒有人想付,而且新礦場的工人,沒有熟練的開鑿與運輸的經驗,這一堆問題,擺在米開朗基羅面前,讓他夾在中間左右為難,裡外不是人。

就在僵持不下的時候,教皇利奧十世拋下一個震撼彈:案子取消。

登楞!怎麼有一種似曾相似的感覺,10年前教皇儒略二世,在陵墓案臨時喊卡,10年後教皇利奧十世,現在也突然喊卡這個教堂裝修案。努力了兩年,一切都化為泡影,米開朗基羅再一次被擺了一道,他寫了一封長信,細數自己的金錢耗損和身心付出的勞累﹕「因為聖羅倫佐教堂這個案子,我已經毀了自己…當我準備好執行,這案子卻從我手中被奪走,之間我所受的種種屈辱,這筆帳,我還沒有算在教皇頭上呢。」

教皇利奧十世臨時喊卡的原因,是因為他自己也一個頭兩個大,當時政局不穩,法國一直要來搶義大利的土地,他必須把經費挪去打仗,而且早在米開朗基羅忙著找石頭的時候,1517年馬丁路德貼出了95條論綱,引發宗教革命。總之,米開朗基羅這個案子的教堂大門,至今還是空蕩蕩的一片沒有任何裝飾呢,這可能是米開朗基羅的詛咒吧…

佛羅倫斯聖羅倫佐教堂,正面裝飾至今未完成
佛羅倫斯聖羅倫佐教堂,正面裝飾至今未完成。(照片來自維基百科)

 

不像本人的雕像,是失敗品?

同樣來自梅迪奇家族的朱利歐紅衣主教,他是利奧十世的堂弟,也是年輕時就認識米開朗基羅,他為了補償米開朗基羅這次的損失,委託米開朗基羅建造一座新的家族陵墓,叫《新聖器室》,跟他們已經有的《舊聖器室》做區別,《新聖器室》要埋葬「偉大的羅倫佐」和他那個在「帕奇陰謀」被謀殺的弟弟朱利安諾,以及「偉大的羅倫佐」的小兒子叫做朱利安諾(尼姆(Nemours)公爵)和他的孫子叫做羅倫佐(烏爾比諾(Urbino公爵)。也就是說,這個新打造的陵墓裡有兩個羅倫佐跟兩個朱利安諾。當時他們取名字不是用聖人的名字,就是用長輩的名字,所以名字幾乎都是一樣的,也就會取綽號去分辨這是哪個羅倫佐,哪個朱利安諾。

米開朗基羅著手開始了這個案子,幾年的時間完成了兩個年輕梅迪奇的雕像,和一尊聖母子雕像。有人看到這兩尊年輕梅迪奇的雕像,就說 :「長的一點都不像他們本人!」米開朗基羅回答說 :「幾千年後,誰會在意他們長什麼樣子?」果然,五百年後,成千上萬的群眾到佛羅倫斯參觀《新聖器室》,不是因為化身成雕像的這兩個人,而是因為打造雕像的藝術家米開朗基羅。

米開朗基羅雕刻的年輕梅迪奇(公有領域)
米開朗基羅雕刻的年輕梅迪奇(公有領域)

關於那尊《聖母像》,與二十多年前米開朗基羅的聖母題材相比,也流露更強烈的悲愴色彩。聖母懷中壯碩的聖嬰回身(逆時針)似乎在向母親尋求哺乳,聖母身體向前微傾(順時針)回應著孩子;雖然身體動勢上是凝聚的,而聖母神情卻是疏離的,或許因為孩子未來的命運,她深深陷入內在的沉思與不可挽回的哀傷,也或許是米開朗基羅內心對於梅迪奇家族疏離感的投射吧。

米開朗基羅雕刻的聖母子,1531年(公有領域)
米開朗基羅雕刻的聖母子,1531年(公有領域)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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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教皇是青梅竹馬

就在米開朗基羅忙《新聖器室》的案子時,他的頂頭上司教皇又有異動了。利奧十世在1521年12月1日感冒生病過世,緊接著被選上的,是一位出生於荷蘭的教皇,他跟前一個喜愛享樂的教皇不一樣,他古板又保守,雖然努力想要對抗宗教改革,但一年後就被重重壓力給擊垮,生病死了。之後接棒的又是梅迪奇家族,就是剛剛有出場的那位朱利歐紅衣主教,利奧十世的堂弟,他在1523年當上教皇,取稱號為克萊門七世(Clemens PP. VII)。

往上滑一下,剛剛那張拉斐爾的作品,畫面中間坐著的是教皇利奧十世,左邊就是這位克萊門七世,他小米開朗基羅3歲,當時米開朗基羅48歲,新教皇克萊門七世45歲。

新教皇克萊門七世延續之前委託給米開朗基羅的案子,請他繼續完成《新聖器室》的陵墓案,並且替梅迪奇家族打造一座羅倫佐圖書館,來放置他們的藏書,除此之外,教皇還承諾給米開朗基羅月薪以及一棟房子。一開始米開朗基羅很清高的拒絕,但沒多久又寫信給教皇的司庫(財務),羞怯的要求 : 「那個…我還可以得到月薪嗎? 如果確定不能得到的話,我還是會盡力替教皇做事,但我也將算清我的帳(威脅)。」

「我看出《新聖器室》的案子多牽動教皇的心,既然教皇考慮到不要我生計所累,可以更好的為他效勞而賞賜我月俸,我要是拒絕會耽誤工作的。因此我改變初衷,之前我一直不要這份月俸,現在出於種種難言之隱,我要求得到它了。您願否給我,並從答應我的那天算起,請告訴我您希望我何時去取。」

在忙著討錢、工作的同時,50歲米開朗基羅還要處理家裡的紛爭。住在佛羅倫斯的老爸爸離家出走,說是被米開朗基羅趕走的,米開朗基羅趕緊寫一封文情並茂的信,說明自己這三十年來對家裡的付出,以及對爸爸在精神和物質上的供給,沒多久,老爸爸又到處放話說米開朗基羅偷了他的錢,遠在羅馬的米開朗基羅,馬上又寫了一封信解釋自己多年的付出,翻議成他的心理話,應該是「家裡的錢跟土地、房子,全都是我一個人賺的,什麼叫做我偷錢,這些都是我給你們用的好嗎!」從現在的醫學來看,米開朗基羅的老爸爸有可能得了阿茲海默症,才出現這樣被害妄想的症狀。

 

城市防禦官

就在米開朗基羅為工作、為家庭忙得暈頭轉向,創造力耗盡的同時,羅馬迎來了一件大事。

羅馬教皇國本來是跟神聖羅馬帝國同一陣線,但是因為現在神聖羅馬帝國的皇帝查理五世,手上繼承了西班牙、奧地利、西西里、拿玻里、低地國家,這麼廣大的領土,於是教皇克萊門七世為了勢力的平衡,1526年轉而跟法國同盟。作為報復,1527年查理五世派傭兵入侵義大利,包圍羅馬,不知道國庫空虛還是怎樣,查理五世沒有按時支付薪水給這些傭兵,然後傭兵在包圍羅馬的時候主帥又意外死亡,傭兵就不管三七二十一,攻破羅馬城,燒殺擄掠、搶奪財物,城內的百姓大量死亡,藝術家死的死、逃的逃,有錢的神職人員繳出畢生積蓄才有可能保命,而教皇則逃到天使堡躲藏,這個可怕的事件,被稱之為「羅馬之劫」。被這場羅馬之劫下到了,從此教皇克萊門七世對皇帝查理五世都只能言聽計從,當時英國國王亨利八世跟教皇申請離婚,他只能拒絕,因為亨利八世要離婚的妻子凱薩琳,正式皇帝查理五世的阿姨。

既然教皇都自身難保了,那米開朗基羅呢? 這時候還好有貴族出手相救,把他帶到安全的地方避難,所以躲過一劫,佛羅倫斯見教皇失去勢力,趁機把同樣是梅迪奇家族的掌權者趕走,自立為共和國。米開朗基羅選擇回到家鄉,跟大家一起奮鬥,他被任命為防禦官,負責設計並且建造防禦要塞。

一向不擅長處理人際關係的米開朗基羅,擔任城市的防禦官,也算是踏入政壇,而政壇最重要的就是交際手腕,儘管他認真的執行任務,但是在想法上與其他人有所衝突時,米開朗基羅的疑心病就犯了,認為別人忌妒他,甚至想要暗殺他,於是他只好逃走。也有人說,米開朗基羅逐漸陷入恐懼,發現自己完全沒有戰爭的實務經驗,美麗的防禦設計圖並不代表了解戰事的布局,才會選擇逃走。總之,1529年9月,米開朗基羅不告而別,丟下自己的城防工作,逃到威尼斯去了。

在威尼斯的時候,他寫信給當時也在威尼斯幫法國國王做藝術品採購的人,請對方趕快安排他去法國。當時的法國國王,就是曾在1513年邀請達文西過去養老的法蘭索瓦一世,達文西已經在1519年過世,他一知道米開朗基羅有意要去法國,高興的不得了,又可以得到一位知名藝術家了,立即回覆說,願意提供米開朗基羅一筆年金和一棟房子,邀請他過來法國。結果信件往返需要時間,在回信抵達前,米開朗基羅就被同鄉的朋友寫來的信給勸回去了,朋友在信中說 : 佛羅倫斯市政府下令,凡是逃亡的人,期限內如果不回來,就會被視為反叛者,財產全部沒收。把錢財看得很重的米開朗基羅,一想到要是好不容易存到的錢跟之前買的多筆土地房產都被沒收,那他那一家子怎麼活? 而且這段時間,他也漸漸對於自己的逃亡感到羞愧,於是2個月後,11月20日他回到佛羅倫斯。從此之後,米開朗基羅恪盡職守,直到最後一刻。

就在這個時候,查理五世已經跟教皇克萊門七世談好條件交換,教皇加冕查理五世為義大利國王,而查理五世幫教皇(也是幫梅迪奇家族)奪回佛羅倫斯。查理五世派軍隊包圍佛羅倫斯,而佛羅倫斯自知打不過對方,1530年8月,由領導者決定叛變,雙手把佛羅倫斯給奉上,結束這一回合的共和國政府。

投降過後的幾天,戰勝者瘋狂的報復那些敢於抵抗的人,這下身為防禦官的米開朗基羅該如何是好? 他的下場會是怎樣呢?

這時候的佛羅倫斯正經歷巨大的政治動盪,米開朗基羅雖然替梅迪奇家族工作,但他其實是支持人民共和的,所以在1527年人民起義驅逐梅迪奇家族的時候,他擔任防衛工程的職位,跟全民一起起義。結果1530年8月佛羅倫斯終究敵不過教皇大軍來襲而投降,重新掌權的梅迪奇家族對於參與抵抗的共和派的人士展開報復殺戮,處於危險中的米開朗基羅躲藏了幾個月,後來還是被抓到。他將如何被處置?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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